一个原因——
“如果我说,我不想和哥哥结婚呢?”
没有责怪,他平淡问:“理由呢?”
少女微微低头,颈项弧度美好,线条纤柔,像垂首的天鹅,恬静、哀婉。
她诉说心事般低语:“我不喜欢他了。”
望着陷进半明半昧的脸庞,程述尧走过去,他站定在告解室的帘幕后面。
视线里,男人皮鞋漆亮,修长收窄,黑色,一种无法透露任何感情最内敛深沉的颜色,经常出现在他的衣着里,漆黑的皮带、皮鞋,挺括合身的西服,只露出手背和领口处脖子,冷峻感很重,几近无情,勒得人快要透不过气,面对他时,难免绷着情绪,不敢造次。
他掀开帘幕,缓步走进来。
程述尧托起她下巴,俯身看清她的面容,“莉莉,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
“四叔。”宋煦仰起脸,盯着他深邃的眼睛,一时无法挪开,她拉回理智,找到自己的声音,和对他应有的称谓,“教父,我不想和哥哥结婚。”
话音刚收,一滴泪滑下脸颊,泅湿男人的手指。她在他掌心垂泪,睫毛濡湿,掩着一双透亮的眼眸。
传说,夏娃的眼泪化作伊甸园中的百合花。莉莉,象征纯洁、无限生机。
男人若有所思,他指腹摩挲她下巴,触碰轻柔,像对待心尖上的宝物。
她感到一丝挠人的痒意,却没有闪躲,呼吸难耐地放轻,逼近的气息熟悉又遥远。
教堂里,管风琴余音回荡,帘幕内外,圣洁与阴暗,高贵与卑贱,青春与成熟。
毫无违和的,恰如水与火的交融,势均力敌,难分彼此。
于世不容的感情,宗教、世俗的浑然禁忌,秘密如原罪,如影随形。
他们都忘记了一点,压抑只会让感情更强烈。
冷风吹拂,宋煦脸颊沁凉,男人手掌宽大,指节微曲,抬起她的面庞,他俯下脸,占据高位的姿态,目光幽深,似审判,又似端详。
“到现在你跟我提不想结婚。”程述尧揩去她挂在腮边的泪,他问,“你真的想好了吗?”
“我想好了。”她睫羽微垂,“我没有出尔反尔,也不会后悔。”
“莉莉。”他低唤。
周遭太静,莫名煎熬,她鬼使神差“嗯”了一声。
听见男人问:“你要回来吗?”
回来,回哪里?记忆中,那幢面海的半山别墅,周围草木葱茏,阳光灿烂,柔风徐徐,她不用跳到沙发上,一抬头就望见蔚蓝海岸,他们曾一起住了八年多。
陈姨对她说过,她的房间还是原样,没动过。
八年,太多的事情可以改变。
她心里涌起什么,“四叔,我……”
程述尧神情淡漠,他低眸,掌着少女精巧的下巴,她嘴唇一张一合,他没听她在说什么,也无心分辨。
男人眼神幽邃,指腹轻蹭她的嘴角,像暗含鼓励的抚慰,又像要进行前的暧昧。
误以为他在催她回答,宋煦认真思索了会。
陡然间,一阵枪响打乱教堂的宁静。
程述尧反应极快,几乎一瞬间,他伸臂把她拉过来,护到身下。
拥枪自由的国度,意外随时到来。外面骤然陷入混乱,尖叫与哭喊声此起彼伏,焦灼、恐惧迅速蔓延到空气里,人群浑浊,难分敌我。
耳朵里充斥着嘈杂,普通人碰上枪击场面,第一反应发懵,脑袋混沌。
程述尧在她耳边问:“莉莉,还好吗?”
宋煦心静下来,说:“我没事。”
手腕紧挨他的肩膀,她也问:“您呢?”
程述尧应声,没有多说,他正在判断情形,稍有风吹草动,拔枪瞄准,缓慢扣动扳机。
午夜,举行弥撒的大教堂,这样特殊的时刻和场合,有人在此持枪行凶,激情犯罪可能性太低,大概率是蓄意而为。程述尧不信巧合,直觉持枪者的目标可能是他们。
不多时,怀里的女孩不安分地挣动,柔顺的发丝擦磨着他的脖子,于是,他闻到她发间的清香,幽幽淡淡,像夜里绽放的昙花。
男人按住她后脑勺,问:“你在动什么?”
宋煦声音闷闷的,“站不稳。”
枪响后不久,门口警车赶到,下来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,指挥封锁现场,疏散人群。
甫一踏出告解室,周尹等人迅速围上来,仿佛程述尧身上存在某种磁场,服从是他们的本能反应。
周尹立即上前,压低声音道:“先生,我们的人追过去了。”
“抓活的,弄清楚是什么原因。”毫无价值的性命,他向来不感兴趣。
再者,宁愿错杀一千,也不放过一个。他要结果,勿论手段。
警长大步流星走过来,友善地伸手,“晚上好,程先生。”
程述尧目光轻淡,没有握手,拿眼神无声询问,几分傲慢、疏离,又不至失礼。
警长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