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,玉无瑕与小红杏昨日私会于御竺楼的事情,已经传遍了整个邺城,成为茶馆说书先生津津乐道的故事桥段。
玉凌寒也跟着听了一嘴,继而怒不可遏,气冲冲地回了玉家大宅,直奔湛园杀去。
走到竹室,风声潇潇,竹叶飒飒,一阵欢快活泼的瑶琴曲调悠悠传进耳朵里,玉凌寒顿住脚步,听了一会,更为光火!
他故意重重踩过落叶枯枝,发出“吱嘎”声扰乱琴音,竹室内的琴声节拍缓了一拍,继而接着演奏,不受他影响。
玉凌寒站定到门口,往内一看,好嘛,他那个不成器的好儿子现在还有心情熏香弹琴呢。
他耐心等他弹奏完毕,冷哼出声。
本来沉醉在琴声里的姬晏这才发觉有人来了,他回身一看,果然是玉凌寒,急忙起身相迎:“舅舅,你来了?快请坐。”
玉凌寒面色不好看,甩袖走进去,在一侧落座。
初篁连忙替他奉茶,翠篁找机会溜了。
玉无瑕依旧拨弄着琴弦,对姬晏道:“我觉得这小段曲调不大好,不够欢欣,不符合小红杏的喜好,我须得再改改。”
他拿起狼毫,在宣纸上写写画画,完全没看到玉凌寒一样。
玉凌寒重重将茶杯放下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响声。
玉无瑕笔触停顿一下,继而若无其事地继续写减字谱。
玉凌寒脸色十分难看。
姬晏见状,哈哈笑着调和气氛:“表哥,舅舅来看你了,你先别顾着编谱子了。”
玉无瑕这才将狼毫放下,抬头扫了玉凌寒一眼,眸色一片平静无波,淡淡道:“父亲来找我,有何贵干?”
玉凌寒气不打一处来,冷笑:“你说我来找你做甚?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昨夜干了什么好事?!”
他音量渐高,语气渐重:“你可真是有出息啊!在邺城窝了几年,这就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公子了?当年在西域剿灭贼寇的肃杀气势到哪里去了?连区区一座楼都能困住你?”
玉无瑕面色淡然,嘴角甚至含着一丝浅笑,缓声道:“父亲说笑了,当年我尚且年少,有些飞扬意气总是在所难免的,现在年岁渐长,性情趋于平和,岂非合乎自然规律?”
玉凌寒怒而拍桌:“你少给我装蒜!说,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?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说得有多难听?”
姬晏面露担忧之色,看了玉无瑕一眼。
玉凌寒呼吸渐急,显然也是气到了极点:“他们说你道貌岸然,借香行凶,奸污自己的女学生!而那个女学生还是江过雁的妻子!”
姬晏大惊:“什么?他们怎么说得这样难听?明明都是玉微瑕和朱满堂害的!”
“我问你,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你给我老实交代!”
“没什么好解释的,”玉无瑕面不改色,“事情就是他们所说的那样,我中了谢馥春香,非交欢不能解,昨夜,是小红杏救了我。”
他淡定地丢出一个重磅炸弹:“我与小红杏确实已经有了夫妻之实。”
玉凌寒抖着山羊胡须,“可我还听说,江夫人来了月事,你、你、你……”
玉无瑕微微一笑,“父亲难道没听说过碧血洗银枪吗?”
姬晏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,瞪大眼睛盯着玉无瑕。
初篁也是不敢置信地看向玉无瑕,两只耳朵都红了。
玉凌寒嘴唇也跟着胡须哆嗦起来,半响,他咬牙骂出一声:“畜生!”
话音刚落,他巴掌已经招呼过来了,玉无瑕不动如山,手腕托举,竖起瑶琴挡住他手。
蓦然,玉凌寒的巴掌拍到瑶琴面上,凌然一声“铮铮”琴音在竹室响起。
玉无瑕眉头一挑,语气略带惊喜,“这个游鱼摆尾的音倒是不错,很醒神,小红杏听了,定不会无聊到睡着。”
他将瑶琴放下,提起狼毫,继而在宣纸上写下“泼剌”二字,改掉了谱子里的其中一个音。
玉凌寒手颤抖着,从琴弦里艰难地抽出来,疼得不住“嘶嘶嘶”,碍于面子,不好叫出声。
姬晏紧张又好笑,不敢笑出声,憋红了一张脸,咬住腮帮子,问:“舅舅,你手没事吧?”
初篁手捂住嘴巴,丢下一句:“我去给家主拿药!”急忙跑走了,随着风声送进来的,还有她无情的哈哈笑声。
玉凌寒气到胡须都要倒翘起来了,哀叹:“我当年要是知道郗岚给我生的是这么个缺德玩意,我当场把他塞回娘胎里去!还取什么美玉无瑕的名字!他配吗?”
他问姬晏,“阿晏,你说,玉无瑕他配得上这个名字吗?”
姬晏尴尬一笑,避而不答,“我给舅舅呼呼,呼呼就不痛了。”他嘴巴朝玉凌寒手心吹气。
玉凌寒长吁短叹,生无可恋:“你说,这下子可如何是好?无瑕,你的名声全都要毁于一旦!”
玉无瑕写完了谱子,在最右侧起了个谱子的曲名——《迎新妇》。